触不可及（完结篇）
程美心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，再睁开双眼的时候，眼前已不是自家的床榻了。
可眼前的那个人，还是曹贵修。
“这是哪？”
程美心张开嘴巴，声音微微有些哑。
“你醒了？”
曹贵修听见背后程美心的声音，转过身来。
“你下药了？”
程美心也知道自己断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睡着的，除非是那杯水有问题。
“怎么，这儿只有我们两个，你不喜欢吗？”
两个人都在不停地问着对方问题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服软说出答案。
“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？”
曹贵修很高兴，她终于问到了正题。
“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？程小姐。”他柔情的看着她，眼神放佛初次见面般清澈，朝程美心伸出手，“就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，和我跳支舞。”
这儿只有我们两个。
程美心鬼使神差的把手递给了曹贵修。
这儿只有我们两个。
没有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。
这儿只有我们两个。
只要我们彼此不说，这一切就永远都是秘密。
曹贵修慢慢把手滑到程美心的腰肢间，贪欢般地停住了。
没有音乐，没有灯光，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跳着。
呼吸交换着，脚步错落着，双手紧握着。
这儿只有我们两个。
两人也不知如此暧昧地跳了多久，直到程美心开口打破了这沉默。
“你带我来这儿，就是为了跳舞吗？”
虽有些意犹未尽，曹贵修还是停下了脚步。
“你猜。”
“没心思猜，如果只是因为跳舞，舞跳完了，我要走了。”
“以程小姐能逃出日军司令部的睿智，恐怕早就该走了。现在走，是否有些晚了？程小姐，坂田和他的部下应该马上会过来的，你现在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？”
说什么呢，说我一直爱着你吗？
说我早已把虎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吗？
我如果现在说，你快走，不要管我死活，你会听吗？
程美心似是想到了什么，她轻轻地，垫着脚，抬起头，吻了一下曹贵修的嘴唇。
她本来想再说些什么，耳畔楼下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。
“他们来抓我了。”程美心转身往前走去，甚至不去看一眼身后他的表情。
“曹贵修！！”程美心怎么也没料到，曹贵修身上藏了一捆麻绳，在她自顾自往前走背对他的时候，绑的她动弹不得。
她知道他要干什么，她拼命挣扎着。
“那个侮辱你的王八蛋来了，我也该去好好会会他了。”
“贵修，别去。”
“美心，剩下的事，交给我，好么。”
程美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，她心神不宁，惊慌失措，甚至快要说不清口中的话。
“贵修，你现在跑出去，好不好，求求你！你相信我，坂田不会舍得那么快让我死！当年程家败落，我是在风月场所呆过的人，我受的住的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，我就能撑下去。你出去找我阿弟帮忙想办法。”
话里头掺杂了一丝哭腔，听起来倒更像是一阵祈求。
“美心，不是每个人都想重活一次的。”
有什么可值得后悔的呢。
你的肩我擦过了，你的手我握过了，你的发我抚过了，你的唇我吻过了。
还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。
这放佛一场注定。
从它被开启的一瞬间，就注定不可避，亦不可逆。
在那些刺耳的枪声响起来的时候，程美心下意识地，闭上了眼睛。
那些本藏在眼眶中的泪水，终于大颗大颗的掉在了地上。
枪声停后又不知过了多久，程凤台赶了过来。替她解开绳子，她只觉眼前一片漆黑。
“阿姐。你没事吧？”
“他为什么要这样？”
“阿姐为什么当初为了救虎子而牺牲自己？”
“……”久久静默。
程美心终于明白了曹贵修说的那句不是每个人都想重活一次。
为什么老天会让他们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。
他们的爱，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春天。
是不可扭转的距离。
是世界上最后一条肯为自己融化的雪线。
是近在咫尺，却触不可及。
是求而不得，却锲而不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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